查看原文
其他

梦的分析 | 永恒少女Ⅲ

昝艺 内向探索 2022-11-03




“玻璃最初由火山喷出的酸性岩凝固而得。约公元前3700年前,古埃及人已制出玻璃装饰品和简单玻璃器皿,当时只有有色玻璃,约公元前1000年前,中国制造出无色玻璃。公元12世纪,出现了商品玻璃,并开始成为工业材料。1688年,一名叫纳夫的人发明了制作大块玻璃的工艺,从此,玻璃成了普通的物品。”

“沙子中的二氧化硅是玻璃的主要成分”

我不厌其烦地追溯这些细节,是为了弄清楚究竟为什么这些意象会出现在我的梦中;或者说,是试图和梦之间建立某种联系,进行某种交流。

根据玻璃工艺的发展历史,这样的透明大玻璃罐只能出现在12世纪,也许17世纪之后,这种玻璃罐的出现出于实用而非审美或者其他目的,它是“工业的、现代的、实用的、人为的”,出自人工而非自然。

而沙子则具有另外的特性,可以说玻璃和沙子由类似的材料构成,却具有截然不同的形式。沙子是松散的、流动的,不具备固定的形态。微观的沙子是晶莹的,但是聚集在一起后呈现黯淡的黄色。

沙子装在玻璃罐中,从而具有了一定的形式,但丧失了流动性,它是“有限中的无限”(透过有限的外形可以看到的无限内涵),或者是“被凝固的时间”(与沙漏相比)。有一个常用的形容叫做“玻璃心”,形象地呈现出一种坚硬透澈但脆弱易碎的心理特质。人们喜欢把沙子装在透明的容器里,就像对待幸运星或者千纸鹤所做的那样,其中仿佛蕴含某种“保存”之意,还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感意味。

对“装沙子的大玻璃罐”的分析现在只能到此为止,包括了我目前所能知的全部。在梦中,它“似乎有某种特殊用途,也许用作宗教仪式,有一些象征的意味”。在梦中,它被僧人持有,而僧人的僧袍也是黯淡的黄色。

回到梦境之中:


梦开始的很模糊。地点是在初中校园,有僧人过来找我,似乎是为了“某种传统”的目的。第一个僧人没有找到我,离开了。后来的僧人更年长,体格更壮硕,穿着黄色的僧袍。他一直在找我。我不想让他看到我,于是躲了起来,设计了陷阱让他去其他地方寻找。但我们似乎又说了话,虽然没有直接的接触。

后来爷爷过来了,解决了事情,我要和他一起离开。走到学校大门处我想到外套忘了拿,爷爷去给我拿外套。他的一个中年人朋友过来让我先走,我有些犹豫。他叫我沿着小路走(有一条宽阔的大路和一条泥土小路),在“P1”处到“P2”处中间的岔路口转弯,这条路我很熟悉,但并不是很明白他说的(我的方位感很差)。他说他晚点会“自驾”(可能是电瓶车)经过我,可以给我再指一下路。我犹豫着往前走,路上有绿色的草,还遇到了几个人(这里比较模糊,可能有女生和情侣)。在依旧能看到大门的不远处我停了下来,犹豫地等待着爷爷。在我面前有个大玻璃窗的自习室或是休息室,我隔着玻璃往里看,里面有一些人。在玻璃上我看到了自己的脸并端详了一会(好像看到里面有像自己的女孩)。

爷爷来了,没有拿来我的衣服,他说不在了。后来他发现(还是我发现)自习室里的一个陌生女生盖着我的衣服,我生气地过去问她要,她唯唯诺诺地说找不到我,所以没跟我说,先拿着用(衣服和女孩的脸都很不清晰)。后来我跟着爷爷往前走,他在前,我在后。左边的小路上有黑色的蛇出现了,又消失在草丛中。我有点害怕,还是快步走到等我的爷爷旁边,问他看到蛇了么?他说没有。我们一起往下走。梦中我仿佛还看到了僧人装着沙子的大玻璃罐。


僧人与精神相关。但梦中的僧人有些滞重的特性:壮硕的体格;暗黄的僧袍。他对我的寻求有些类似成人对孩子的寻求或老师对学生的寻求。他的目的说不上善意或恶意,他是为了传统的、集体的目的而不是个人的目的,他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一种宗教的传统,但这种传统对梦中的“我”而言是陌生的,“我”并不理解。我感到他所要做的会对我有害,所以尽自己最大努力躲开他。在梦中,“我”的躲避从短期来看是成功的,只是事情始终悬而未决。


在梦中,“我”是弱小、胆怯而敏感的。在和僧人的交锋中,我无法看到事情有着其它的解决方法,只是根据他们给我的模糊印象而做出逃避的反应。梦里僧人给我的感受是成熟、有力的,我无法和他们匹敌。


这使得爷爷的介入成为了可能,使得事情发生了转折。弱小本身仿佛就在呼吁帮助,躲避持续下去直到一个新的变量出现—一个帮助者,在这里是爷爷。


“爷爷”意味着一种血缘上的联系,一个理所应当的帮助者。他更加富有经验,也更加智慧。爷爷不会来询问一个孩子:我们要怎么对付僧人?他对事情有着自己的理解,他的解决方法是一种更加成熟的方式。他切断了“我”与僧人之间的联系,僧人对于“我”而言也就不再是一个问题。

我发现外套忘记带时,爷爷回去帮我拿。这时过来的是一个传话人—爷爷的朋友,一个陌生的中年人。他给出了一个另外的选择:我自己离开,而他会在遇到我时给我指路。这个朋友的特征很模糊,他给我留下的印象只有“一个中年人”,这意味着他比爷爷更年轻一些。我对他所提出的建议感到有些抗拒,因为我并不信任自己能够找到他所描述的地点,我不确信自己能够找到准确的“转弯”点,我害怕迷路。但我并没有做出确切的决定,我很犹豫。而这种犹豫像是我在现下所感到的犹豫。爷爷似乎更像是我的爸爸,他为我所做的事是我的爸爸(在我更小的时候)会为我做的。爷爷的朋友,这个中年人,他所传达的是否是爷爷的另一层意思?他没有直接表达出的意思:我可以自己走这条路,而他可以提供有限的帮助。

此前的一切发生在初中校园之中—一个公共场合,处在青春期初始的孩子在这里学习,一起度过时光。这样的一个场所作为梦发生的背景有什么意蕴呢?许多梦都发生在过去的校园里,它可能指示着梦所展示的事件与初中的年龄阶段有关(或其它?)。我的自我意识觉醒是从初中时期开始,那是一段剧烈动荡的时光,我在某些方面几乎变得完全不像自己。我开始意识到很多事情,世界在扩大,有些超出我能够容纳和吸收的限度。我慢慢了解和适应自己的变化,用了漫长的时间。所以初中可以说是一切的开始之处。

走出初中时,大门和我记忆中几乎一致。爷爷再次进入校园,而我则没有。在我初中毕业后,我爸爸还继续在那儿工作了一段时间,后来为了陪伴我,想办法换了学校工作。在初中大门外有两条路,都是回家的路,我都不常走。下雨时会走大路,晴天时我一般会从学校的另一个小门出去,对大门外的小路,我不太熟悉,但也不会迷路。初二之后,我的妈妈换了地方工作,我就搬到了学校里住,不太回小镇上了。

在梦里我大约10岁的年纪,处在童年和青春期的交汇处。我要走的是这条小路。隐隐约约仿佛觉得是要回家,但也不确切,有很多可能性。中年人告诉我要转弯时,我感到困惑,那不是我印象中回家的路。但我旋即想到,也许是要去其他地方(由大人安排)。

大路没有被考虑,我们默认着走这条小路。想起有一首与路有关的诗:

未选择的路 / 罗伯特·弗罗斯特

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
可惜我不能同时去涉足
我在那路口久久伫立
向着一条路极目望去
直到它消失在丛林深处

但我却选了另外一条路
它荒草萋萋,十分幽寂
显得更诱人、更美丽
虽然在这两条小路上
都很少留下旅人的足迹

那天清晨落叶满地
两条路都未经脚印污染
啊,留下一条路等改日再见!
但我知道路径延绵无尽
恐怕我再难以回返

也许多少年后在某个地方
我将轻声叹息将往事回顾
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—
而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
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

路用于隐喻人生的选择,当两条路在眼前延伸时,仅能择一而行。有趣的是我并未考虑那条柏油马路,它的路径很清晰,直直地延伸出去,大约是拐一个或者两个弯后我就能回到镇上。柏油马路很干净,我不会弄脏自己,也不会迷路,它一览无余;而小路则长满了绿色的草,途径田地和池塘,还有墓地,初中有次下晚自习后,我从这条路上走回去时看到了幽蓝色的鬼火,那是很奇妙的记忆。从小路可以踏上另外的小路,有很多选择,很多可能。

在路上遇到的人仿佛年纪更大一些,二十多岁的样子。他们的打扮也更加时尚,像在城市里生活的年轻人。玻璃房里的人看起来也要更大一些,高中或者大学的年纪。在玻璃上端详自己的脸时,看到的是一张年纪更大的脸孔。我有时会害怕看到镜子中的自己,这种情绪也出现在梦里,我在玻璃上看自己时,压抑着一种隐约的恐惧。大玻璃窗的房子出现在小路的开始,有些奇怪,很突兀。这栋建筑像是大学的自习室。一栋独立的房子,漂亮的大窗户,里面似乎很温暖,光线很柔和。它像是出自建筑设计师之手,有一种现代建筑的气质。

梦里,我很需要外套。在初中校园中,在和僧人接触的过程之中或之后我丢失了我的外套。开始是爷爷替我去拿外套,但是没有拿回来。中年人的出现是在他去拿外套时。最后,外套是由我“生气地”从自习的女生那儿拿过来。我们继续接下去的旅程是在我拿回外套之后,但我并不记得穿上了这件衣服,好像在拿回它之后它就消失了。

外套是穿在最外面的服装,一般用作保暖或抵挡雨水的用途。它不是直接用于遮掩身体,而是其他人首先能看到的,最显眼的衣服。它是“被看见”的,从外套上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社会身份,审美品味等等,它很接近荣格心理学中的概念“人格面具”,穿上一种外套,仿佛就扮演了一种角色,成为了一种人。在梦里,这件外套有厚度,但是是模糊的。

在莱昂纳德·科恩的《famous blue raincoat》中有对外套(雨衣)隐喻双重身份的美妙描述。荣格在叙述人格面具写到“你愿意如何显现在世界面前,或世界让你如何显现。人格面具同样也给你一些信息。今天早上来这儿之前,我就披上了职业的外衣—(出席研讨会的)荣格博士,为了研讨会。在这外衣之下我出现在你们面前,按照我的意愿,多多少少让你们感到满意:一部分我做了你们想要或是期望我做的,一部分是你们不想要或是不喜欢的—那是我的选择。”

外套可以是一种“外在的身份”,取回外套时发生的冲突让我联想到不久前发生在工作场所的冲突。现在,我尚没有稳固的身份认同,未将自己认同为任何一种社会身份。在工作后我渐渐认识到这一身份的重要性—被社会承认的成员,作为组成社会的一个部分。但我并未完成这一探索过程:建立被自己和社会认可的身份。这一身份在小时候是儿童,上学后是学生,而在毕业后,则需要由自己选择。为什么在拿回外套后我才能够继续旅程呢?

“我”拿回外套,继续跟着爷爷在小路上前进,黑色的蛇出现又消失。我很害怕,还是鼓起勇气快步走了过去,走到爷爷身边。我觉得他会保护我。小时候曾有两次,夜里我感到有黑色的大狗卧在我的床上,我鼓起勇气走下床去找爸爸,但他过来却什么也没看到;初一的时候(10岁左右)我从西递的树下捡回来一只黑色的小胖鸟,回家把它放在我床边的纸盒里养着,有天夜里我看到或者梦见一只黑猫走了过来,第二天早上去看,小鸟的身躯已经僵硬了。

这是我对黑色的蛇的联想,这些只被我见过的黑色动物。隐隐和恐怖,和死亡相关,又仿佛有种特别的吸引力,某种神秘感。

目前我对这个梦所能做的分析就到此为止了,留下了很多悬而未决的内容,有待更多的探寻......

又及:有天清晨步行上班的路上,我注意到路边新长出的草是和梦中路上的草同样的颜色—新生的绿在清晨或阴天光线下的颜色。



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

文章有问题?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